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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乎天文,以察时变。观乎人文,以化成天下也。

临渊有怀沙之志,吟泽有憔悴之容。骚人之文,自兹而作。

——南梁 萧统《昭明文选》

清 黄遵宪《日本国志》书影

周一良教授参与翻译的欧美《日本史》著作

我的高中班主任,是一位治学之道堪与大学教授比肩的女教师。二十多年前,她以当地“省状元”的身份考入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,后来成为北大已故著名历史学者周一良的学生。

她多次在课堂提及周一良教授,个人觉得应该是学术上的尊崇。因为周一良曾于20世纪50年代抨击批判胡适与陈寅恪;文革期间作为御用文人,并且担任过写作组长。现在的网友称其与郭沫若属于“南书房行走”;而班主任的观点比较接近“自由派知识分子”。总之回想她说的,中国的教育制度,确实毁人不倦。不过,周一良教授毕竟是史学大家,不仅致力于中国古代史之研究,而且以亚洲(远东)历史著称,例如日本。

从周一良教授联想中国历史,在我有限的认知里,研究两晋南北朝隋唐史最权威的名家有三人:陈寅恪、唐长孺、周一良。今天在世的历史学家中,还有研究“魏晋门阀”与“东晋士族”最有建树的田余庆教授。虽然陈寅恪至今无出其右,每句话都有典籍考据,而且是最“学者”的文字风格,但是后来再也见不到了;周一良则不同,主旨必称阶级矛盾,时代的干扰过于强烈。

再联想到世界历史,班主任更注重“泰西诸国”、最推崇米国的制度。对东瀛列岛持保留意见,她觉得日本无法像美帝一样,具有真正的大国气魄,于是激发我的疑问,这是其一;她特别讲到国内的世界近代史教科书,编排上特意将日本单独设为章节,而泰西诸国是搅在一起的,原因是日本近代的变化,成为中国最值得反思的国家,一度对中国的影响胜过西洋欧美,这是其二;而周一良教授仍然不忘日本的阶级斗争,一如《明治维新前后的农民运动》,究竟日本两千年文明史如教科书所说这般,还是另有玄机,这是其三。

后来得知,让中国转变思路,从泰西对焦到东瀛的第一人,也是近代最早系统研究日本的中国人——教科书提到的晚清政治外交家黄遵宪,至今记忆深刻。实际上,中国第一个关注研究日本的,是明代的徐光启,而且徐光启才是真正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,他不仅涉猎东瀛扶桑,更重要的是让中国知道“泰西诸国”的存在,并与利玛窦着手建立文化与科技的合作。

黄遵宪比徐光启更加明确国人对日本认识的匮乏,公元1877年,正式完成50万字的巨著《日本国志》,他在书中感慨:“日本迫于外患,廓然更张……百务并修,气象一新,慕效西法,罔遗余力,富强之机转移颇捷,循是不辍,当有可与西国争衡之势”。 但是在日清战争(甲午战争)中国失败之前,《日本国志》并没有引起官方的重视。

今天中国的日本学研究已经相当专业与深入,与日本学术界的交流也超过以往。不过有一点,无论是学说还是著作,主要是针对象牙塔的范围,对大众文化的影响微乎其微。

譬如我们多数普通人,认知日本的途径要么是动漫电玩,要么是日剧(后来被韩剧打败,原因复杂,涉及经济,据说日剧出口成本较高,剧集长度与中国的习惯不符等等),还有就是广大网络淫民下载的ADULT VIDEO,这些的确是日本当代文化很重要的一环,尤其是动漫电玩,两千年以来的日本文化都被熔于此处。

问题是大众需要一种基础认知,爱国主义当然需要,但是不能因为靖国神社,就把日本脸谱化,就像官方说泰西诸国喜欢把中国妖魔化。其实我们的思维都反了,一百年过去,黄遵宪早已被淡忘,但是他发现了日本走向世界的秘密,就是要研究与学习世界。不是说了解国外,就是背叛祖国的汉奸,所以黄遵宪的良苦用心,当时的社会置若罔闻,恐怕今天也是一头雾水。

好比国人一说女优,专指那个意思,其实日文女优的本意是女演员,来源于古汉语的优伶,配音演员的日文是声优。比较有意思的是,日本政府虽然在大众文化的导向,也经常“去中国化”,但是官方自己正相反,日本“公务员”(日语单词,现代汉语照搬)考试,世界历史大多数考题都是中国历史,而且很细致,比如会考《道德经》,王安石变法等等。

除了中国自己研究日本的著作,日本国内的学者研究可能更重要。同事推荐的已故日本著名历史学家网野善彦(網野善彦 1928-2004),他的日文简介是:山梨県生れ,東京大学文学部卒業……専門は日本中世史、日本海民史。

以上,中国与日本的问题,不仅教科书说不清楚,也许所有人穷其一生也不会有已知的尽头。历史的最大价值不是史料本身,而是一种解释人类世界的规律——汤因比所说的史观。第一次得知汤因比的威名,也是班主任说的,这就是历史的启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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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征

杨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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