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与冬 生与死 爱与性 梦境与现实

这张照片准确传达日本文化的气质与精髓，尽管格调在荒木经惟的此类题材中，属于非常“含蓄”的作品。

川内伦子的作品，人们容易接受。

小清新与老流氓

一个是清新著称的女性摄影师川内伦子；一个是变态闻名的怪老头、摄“淫”家荒木经惟。前者的多数作品，风格以唯美“取悦”读者；后者的多数作品，则以色情“刺激”观客。前者钟爱德国ROLLEI双反神机；后者爱机无数，但是几乎清一色胶片旁轴，从中画幅到135系统、从哈苏X-PAN到富士复古折叠机GF670，应有尽有。

实际上，两者更像是特定领域、“小众”范围内的“大师”级人物，尤其是充满争议的荒木经惟，近十年来，他的作品在日本欧美格外流行，粉丝同样遍布中国各地，然而难免有无限放大、过分追捧之嫌。原因很简单，荒木经惟所有的作品，被一概奉为殿堂级艺术，这种造神方式让人联想起曾经的伟大舵手、精神领袖。更糟糕的是，我们肤浅膜拜色情文化，拥趸者只顾窥视“天才荒木”（自诩称谓）的创意，只能说明与荒木一样的“不雅” ，甚至更严重。

就事论事来说，观察力与想象力爆棚的荒木大师，喜爱的主题有“猫、花、云、大小不等的塑胶蜥蜴、恐龙、鳄鱼模型”，这些主题也经常在一个画面中互相客串。不过，他拍摄最多的主题是女人，而且永远是不穿衣服、姿态“特殊”的女人。当然，荒木大师也拍过正经、正常题材的作品，除了自宅的爱猫CHIRO（片假名），还有早期拍摄的《东京猫町》，以及与他人合著的《东京观音》等等。

荒木大师的那些“神作”，究竟如何呢？虽然他在青年时代，就荣获日本摄影界的奖项，但是很显然没有没有得到全社会的认同，很多媒体、妇女权益组织对其口诛笔伐，艺术评论家干脆赠送其“视奸”（用视觉强奸女性）之“雅号”——这个帽子不仅不冤枉，而且太轻，因此荒木大师一度被收监，惹来麻烦无数。他的摄影集《迷色》、《淫梦》、《紧缚》，从名字就知道他的品味、追求与理念是表里如一的诚实。

如果凭心而论，荒木大师多数的黑白作品尚有艺术价值的话，那么更多的重口味作品（彩色为主），可以说简直与日本市面上低劣的、不堪入目的、纯粹是“内容”癖好、与摄影美学根本无关的成人18禁杂志，别无二致——如果不是看到照片的署名“荒木经惟”四个字，很难想象出自名家之手。不过另一方面，很多人根据日本江户时代的“浮世绘”——当时很多涉及烟花柳巷的生活，多数题材实际是春宫图，因此可以判断荒木的创作源泉受到“日本传统文化”的启示，他们认为日本自古如此，荒木不仅是“无辜”的，而且是一种“传承”。

但是必须说实话，荒木经惟即使真的是日本（或者亚洲）摄影领域的一个代表，抛开商业炒作，他与欧美的大师巨匠（纪实、人文），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之上。例如丹麦摄影师JACOB-AUE-SOBOL（玛格南成员）一样拍摄争议性的题材，但是与“色情狂”荒木比较，多少在“格调”上，不像一回事——  如果只比较色情的东西，荒木不会比欧美更变态，最多是媲美的程度。

不过，荒木经惟几十年如一日，拍摄色情照片的痴狂，与其说荒木自己走火入魔，不如承认其真的视如生命，所有人都被他打败了。而且，荒木大师也用镜头记录自己妻子的身体——关键在于人们见不到他拍摄其他女性的乱七八糟，反而从画面中感受到了怜爱，而并非性欲——这与国内流行的所谓情侣艳照，显然也不是一个“格调”——不说别的，荒木大师坚持使用胶片菲林，手动对焦、手动曝光，至少有个严肃的“态度”；不像国人现在通通使用智能手机，一键完成。当然，你可以把荒木那些乱七八糟的和网络上的艳照比较，格调上兴许是接近的，但是在时间坐标上，荒木可算“鼻祖”，国人最多算“致敬”——大师玩剩的，我们捡起来，吃的还很香，这就是当今的中国。

大家都知道，荒木经惟自己的爱情故事，直到1990年（荒木50岁）痛失爱妻。1997年，两人之前合写的《东京日和》被改编为文艺格调的电影。片中没有任何色情镜头，只有生活的温馨。可是再说实话，主演竹中直人大师毕竟外形不算猥琐，很难与人物原形（荒木经惟）嫁接到一处（并不怀疑荒木爱情故事的真实）。所以竹中直人这么演没问题，  但是荒木在现实生活中，拿着相机拍摄裸女的下半身，总觉得和电影的反差很“怪”——可是如果正常，荒木与凡人无异，就不是他了。

川内伦子 花

荒木经惟 花（象征女性）即使纯洁的云朵，也会被荒木“发现”特殊寓意的形状。

我用手机拍摄的山寨版

人类生活在现实中，等待死亡；所以需要在梦境中，得到永生

川内伦子与荒木经惟两者的作品放在一起，非常有典型意义。第一个层级：直接反映日本文化的正反面。川内代表日本文化的正面，主打唯美，更多渲染“小生活”的小清新；荒木代表日本文化的背面，主打龌龊，过激强调人类私下的欲望；川内拍摄的色调温暖有诗意，如果代表象征生命的春天，表达人们对主观世界的情感；荒木的高反差色调一定代表象征死亡的冬季，描述客观世界的本质。如果具象化川内的作品，第一个想到的词语是“绿叶”；如果具象化荒木的作品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人类的下体。

现在我们要说，荒木本人其实是有思想的，这也是为什么放在一起的原因。他认为：“色情与死亡不是对立的两极，而是在色情之中包含了死亡。无论如何死亡是必要的（人都会死），因此我的照片一定会有死亡的气息”。

以上的“第一个层级”仍然是表面的，还可以继续“上纲上线”。因此第二个层级：人类文明何尝不是，除了冬去春来、生与死、爱与性这些老生常谈的主题，更重要的是，川内的多数作品是一种梦境，人性真善美的世界，人类文明之所以能够存在延续的根本；荒木的多数作品是一种现实，人们内心欲望与虚伪外表的本质，一览无余，也是人类几千年来挣扎在痛苦的深渊、不断反复重演的写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