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德太子画像 四天王寺收藏
飛鳥時代 あすかじだい(飞鸟时代)
飞鸟ASUKA一词在日文里很不一般,今天广泛用作人名,男性如果叫ASUKA,汉字写法仍然是飞鸟,但是女性叫ASUKA,写成汉字则为“明日香”。飞鸟时代的得名,是根据日本最早的佛教寺庙——飞鸟寺(后来的法兴寺),遗址位于今天奈良附近叫做明日香的村子(也就是飞鸟的意思),时间大致是从公元592年推古女皇继位、圣德太子摄政,到公元710年日本迁都平城京为止。
注意日本早期的模式——没有固定的首都,迁都频繁,不过政权和王室的中心舞台从飞鸟时代一直到平安时代,始终在“近畿、畿内”(奈良、大阪、京都一带)。著名的平城京正是今天的奈良。可以说,奈良就是日本的西安,也是亚洲最知名的千年古都之一。
在日本艺术史上,前期被称为飞鸟文化(指圣德太子改革之后,中国南北朝和隋代文化传入日本的时期)代表作是斑鸠寺(后来的法隆寺)——世界“现存”最古老的木造建筑群、没有之一,也是国际上久负盛名的“世界遗产”。其建筑设计兼有中国南朝和北朝(北魏)的风格,这在今天的中国几乎难觅。后期称为白凤文化(指大化改新之后,深受中国初唐文化影响的时期)代表作是药师寺,也在世界遗产名录。
佛教和汉字的传入
古坟时代的“部民制和氏姓制”(部民即地方部落统治的百姓、奴隶;氏姓即各个部落首领通过血缘和亲属关系,共同拥立最强大的氏族成为世袭的盟主——大和大王)显然这种政体仍然停留在原始落后的国家形态,而奢华庞大的古坟工程引发了众多部民的反抗;同时大和王国向朝鲜半岛扩张遭到高句丽的遏制,导致中央与地方也爆发了冲突。
公元527年,九州的豪族首领磐井(封号筑紫君,筑紫即今日九州岛的古城)联合新罗王国,背叛大和朝廷,史称磐井之乱。叛乱虽然被镇压,但是严重动摇了中央政府的威权,当时日本的统治者急需一种新的哲学体系、主流意识。就在公元538年,百济王国圣明王赠送给日本第一尊佛像,在大和朝廷掀起了不小的轰动(也有观点认为百济献佛是飞鸟时代开始的标志,古坟时代后期和飞鸟初期是重合的)。
前文提到的百济王国“五经博士”,代表人物名叫王仁,日文尊称为“和迩吉师”。他正式将“漢字”随《论语》十卷一齐引进日本。汉字不仅用于认读中国典籍、抄写佛经、书写文件,更为没有自己文字的大和王国提供了传播文化的途径,就像欧洲认为指南针和火药为大航海时代准备了先决条件。
不过,儒学进入日本的过程可能不是一蹴而就的,当时的客观情况并没有系统地引进这一中国官方学说,不过对日本的执政者有很大触动——例如中央集权制的儒学国家模式,圣德太子本人非常神往。
因此对待佛教的传入,大和朝廷形成了对立的两大权臣家族——排佛的物部氏和崇佛的苏我氏。物部氏属于勋旧派,坚持原始宗教信仰(日本神道教的前身“古神道”);苏我氏通过与王室联姻成为外戚、新贵,最终在公元587年,趁用明天皇病逝之机,消灭了物部氏,独揽朝政大权。随后苏我氏册立了崇峻天皇,但是不甘于成为傀儡的崇峻天皇,最终在公元592年也被苏我氏杀害,同年12月(一说593年)苏我氏册立侄女“炊屋姬”继位,是为推古天皇(日本第一位女天皇)。用明天皇之子“厩户皇子”摄政,这就是后世尊称的圣德太子(日本早期的封号、人名、地名,经常是汉字直译书写日语发音)。
推古女皇仍然是傀儡君主,真正的决策者是圣德太子、以及与之联袂的苏我氏家族。佛教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得以在贵族中间流行(全民信仰要等到镰仓时代)。圣德太子下令从中央到地方、宫廷到权贵,广兴庙宇、举国崇佛。
公元596年,苏我氏修建飞鸟寺与飞鸟大佛(今天局部复原重建,一说大佛早已建立);公元607年,圣德太子在自己的斑鸠宫附近,建造了上文所说的斑鸠寺(法隆寺)。同期的王室寺庙还有四天王寺、法起寺、中宫寺等等。据说参与设计的工程师,很多是来自百济王国的渡来人。截止到公元624年,日本一共建立寺院46座,出家僧尼超过1300人。今天,日本有9000多万人声称信仰佛教,很多人同时也信仰神道教。这种不同宗教从对立到融为一体的形式,日文称为“神佛合习”,比较类似中国唐宋之后的所谓三教合一。
今天大阪重建的“四天王寺”
圣德太子的改革
引进汉字书写、亚洲大陆的能工巧匠,这些技术层面的革新并不能解决大和王国的社会发展矛盾,所以佛教和儒学作为适应当时的思想统治武器。与此同时,圣德太子派人撰写了《三经义疏》弘扬佛法,编纂了《天皇纪》和《国纪》等官方史书,据说《天皇纪》将大王的称号正式改为天皇,但是与《国纪》一起在后世散佚,可信度不高。已知最早出现天皇一词的文字记录,是飞鸟时代后期的天皇木简。可以确信的是,圣德太子的主旨和初衷是开启“王权神化,天赋皇权”,从而确立君臣、家国、尊卑等统治秩序。据日本史书的记载,圣德太子是一个天资聪颖、智力超群的卓越政治家、领导人、总舵手(圣德太子的画像一度印在二战后日元的纸币上,见下图),尽管有后人“炒作”的意味,但是有一点记载是真实的——他熟读儒学经书,踌躇满志,所以与其说“钦慕中华”,不如说追求“大和能够成为像中国一样的中央集权制帝国”雄踞一方。
20世纪50年代陆续发行的日元纸币,从一百元到一万元,都印有圣德太子的画像。
因此对日本全国来说,更直接、更务实的举措就是改革。公元603年,圣德太子制定了“冠位十二阶”,效仿中国官员等级划分,用不同颜色的帽冠区分官阶。第二年即604年,圣德太子亲自起草了著名的“宪法十七条”。不少观点认为这是“日本第一部成文法典”,但是也有分析指明这部名义上的宪法仅仅是宫廷、官僚、贵族之间的“道德准则”,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法典应当是大化改新之后的《近江令》。但是,《宪法十七条》充分体现了圣德太子的指导思想,即儒学伦理观、王权与仁政的价值观,意图建立一套参照中国哲学体系,规模等效的政体和制度。与此同时,外交与内政并行展开。公元607年,圣德太子派遣小野妹子(男性)率大臣、学者、僧侣出使中国,史称遣隋使。代表人物有南渊请安、高向玄理、僧旻,他们在中国留学生活十多年。
然而后世再多的溢美之词,也让人质疑圣德太子改革的成效。改革虽然起到了限制贵族勋旧势力,强化中央王权的作用,削弱了原始的氏姓制——冠位十二阶后来发展到四十八阶,诣在提升中小贵族、庶族参与朝政的机会(蛋糕均享,缓和了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)——但是造成社会主要矛盾的部民制并没有解决,显然是与圣德太子初衷相违背,但是圣德太子以及整个大和朝廷,不愿意真正从国家制度入手,仅仅希冀新道德、新准则,新宗教……诚然他的心血促使佛教成为贵族上层的共同信仰,毕竟并没有向社会平民和中下层普及(这么说可能过于肤浅,也许可以抛开阶级论调,不排除圣德太子用自己虔诚的信念,在本国原始的意识形态下,能够开拓一个全新的世界,为后世树立一个有信仰的治世)。
尽管如此,圣德太子改革的最大价值,是日本“文明开化”的先声,这仅仅是日本社会变革的开端和序曲。因此我们可以郑重宣布:历史上所说的日本、文学作品中的日本……终于被一缕曙光——或者说斑鸠的光芒,照亮了未来千年的容貌。
世界现存最古老的木造建筑——法隆寺“金堂”与“五重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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